近年來,生態(tài)文學作品中出現了一類科學與詩兼顧、知識性突出、細節(jié)扎實的作品。作家常常融入自然天地,書寫親眼所見親身體驗,感情真摯,令人印象深刻。
比如阿來的《大河源》,把他30多年來無數次行走黃河源頭及上游地區(qū)的經驗都細密地寫進了字里行間:措日尕則海拔4610米的山頂橫風強勁噎人嗓子、雨水橫掃抽打人臉、閃電過后留下火藥味;扎陵湖口的烏頭、針茅、黃芪在沙礫與黑土間翻覆的悲喜??;阿依地黑土灘上植被恢復,不少原本鼠兔的洞如今成為云雀的巢穴。有評論家稱該書為“一部黃河源的百科全書”。
不光是阿來,胡冬林、沈念、李元勝等作家筆下的自然書寫同樣追求“不著一字空”。胡冬林的森林知識非常豐富,他自述認識187種鳥、227種植物以及百余種蘑菇,常年觀察的動物對象有十余種。沈念《大湖消息》中的動物知識特別是鳥類知識非常豐富,對洞庭湖候鳥中小白額雁、豆雁、天鵝、白鷺、白鶴、東方白鸛等有著細致的描摹。
這種建立在文學性基礎上對科學性的追求、對知識性的偏好,符合當下讀者需求和時代特點。首先,新世紀讀者的知識儲備越來越豐富、行走疆域越來越廣闊、信息獲取越來越方便,如果作品的知識性不足,會引起讀者對閱讀的不滿足。其次,正如從事生態(tài)散文創(chuàng)作和研究的楊文豐所說,“人類已然生活于科學時代,科學散文無疑更有資格也更適合反映這個時代”。美國物理學家理查德·費曼也指出科學知識可以增加審美對象的美感。再次,不少學者和作家都呼喚更加具有知識性的寫作。比如賀紹俊認為,“現在是一個知識性寫作興起并日益強勢的文學時代”。最后,放眼中外文學史,隨著歷史的發(fā)展,科學對社會影響逐漸深入,其對時代精神與文學藝術的影響也持續(xù)顯著。比如,英國維多利亞時代的科學閱讀,因為受教育水平普遍提升、讀者群擴容、科學技術發(fā)展而繁榮。近年來,中國硬科幻的繁榮與這種風格追求頗有共鳴。
“不著一字空”的生態(tài)文學作品融“美麗”“觀察”“驚奇”“理解”于字里行間,有別于風景描寫、有別于生態(tài)預警、有別于神話傳說、有別于神秘主義,并進一步追求超越,形成具有嶄新風格、富有時代特征的文風。
(作者:艾蓮,系四川省社會科學院文學研究所所長、研究員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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